【和柄】日本花紋圖樣——龍（りゅう）

 

再過幾天就要迎來農曆新年（甲辰年）啦，今天就來應應景，寫個「龍」相關的主題吧〜

欸，什麼是「和柄」？

和柄（わがら），由代表日本的「和」，以及圖案樣式的「柄物」所組合而成，意思就是日本花紋圖樣，被普遍運用在陶瓷器等各種日常生活用品的裝飾中。

和柄的樣式非常多元，從簡潔大方的幾何圖形，到繁複絢爛的花草動物，具體呈現了日本文化特有的纖細美學。經典的和柄，搭配上精雅的日本手工藝品，相輔相成，是日式美學歷久不衰的秘密之一。

 

日本竜（りゅう）？中國龍？平平都是龍，到底差在哪裡咧？

「竜」和「龍」傻傻分不清

 

今天要聊的「龍（りゅう）」紋樣，對生長在東亞文化圈的我們來說，大概都不陌生，無論是台灣人、中國人、日本人、韓國人或是越南人，幾個最大公約數的認知：神獸、祥瑞之兆、正面的意象。

在說到日本龍和中國龍的差異之前，我們先來說文解字一下，現代日本都有在用的「竜」和「龍」差在哪邊。

 

新舊體字

沒什麼特別的學問，「竜」是戰後頒布的新體字，「龍」則是舊體字，兩者的意思一樣。

只不過對日本人來說，因為「龍」的筆劃比較多，看起來相對厲害、有學問一點，有時候就會刻意用「龍」，比如說拿來當名字之類的。

 

東西方形象

真要挑兩者在日本文化的差異感，大概就是「竜」和「龍」在日本人腦袋中的形象了：

「竜」最常見的就是日文的「恐竜（恐龍，Dinosaur）」，看到「竜」日本人腦中會跑出來的畫面，會是像西方那種長著翅膀、會噴火的龍，整體有點像鱷魚皮粗肉硬的感覺。

「龍」在日本人的心靈圖像，基本上就是「遙遠的東方有一條龍」的那種東方式的龍（無誤）。

 

高貴不貴的日本龍

講完了日本國內的雙龍之戰，接下來我們拉出來繼續打國際雙龍大戰，到底日本龍和中國龍是差在哪咧？

其實在外表上，日本和中國的龍還真的沒什麼太大的差異，原則上都是9種動物特徵的集合：

角＝鹿
頭＝駱駝
眼＝兎
身體＝蛇
腹＝蜃（傳說中的生物，海市蜃樓的主角）
背＝鯉（取鯉魚背上的鱗片）
爪＝鷹
掌＝虎
耳＝牛

但是在小細節上就有一些眉角：

龍爪的數目

中華文化圈的人在長期的帝制影響下，對龍的爪數非常的敏感，最起碼都有一個基本的認知（不然會掉腦袋）：「五爪金龍」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。也因此衍伸出用龍的爪數來代表地位，5爪是皇帝、4爪是皇親貴族（廟宇最多也只能4爪）、3爪是官員。

講究一點，甚至4爪以下的，即便外表有龍的造型，但也只能叫做「蟒」……有沒有種指鹿為馬的感覺。

相較之下，日本文化對龍的爪數就沒有那麼嚴格的區分，爪數多寡跟身分地位也沒有任何綁定，換句話說，平民小老百姓要怎麼用都可以。從室町時代以後，日本龍的爪數大體都是以3爪為主。

 

龍≠天皇

延續上面的龍爪話題，這也是日本龍跟中國龍最大的分歧點，就是日本龍跟權力——尤其是皇權——的連結沒有那麼深。

雖然日本也有天皇，但是從古至今龍都並未成為日本皇室的禁臠，在日本若是談到天皇的象徵，大多數日本人可能會想到的是菊花（皇室的家徽，正式的說法叫「十六葉八重表菊」），而不是張牙舞爪的龍……

當然也有一說是日本天皇要刻意跟中國文化區別，強調日本文化的獨特性，但先不管原因如何，龍就始終沒有成為日本皇室的御用物。日本天皇表示：龍是什麼，那可以吃嗎？

所以，在缺少權力連結的文化脈絡下，龍在日本人的認知圖景中，就是神獸中的一種（有聽過四神獸嗎？白虎、朱雀、玄武、青龍），反而沒有「水很深」那種權力一重重堆疊出來、深不可測的神祕感。

 

龍的意涵

就是很吉祥、很吉祥、很吉祥這樣，人家都已經是神獸了耶，你還想要求什麼？（哇〜別打我>”<）

好啦，認真說一下〜因為龍這個神話中的生物自古以來就跟水的關係非常密切，所以經常會跟水或是雲一起連袂登場，「雲從龍，風從虎」就是在說這樣的脈絡，單純龍紋樣的呈現反而是相當少的。

也因為龍「騰雲駕霧」的上升意象，自然地衍伸出運勢提升、魚躍龍門的寓意，這點倒是無論中華或日本文化圈都一樣。

另外，在日本早期的農耕社會，龍紋樣也有祈求風調雨順、五穀豐收的質樸意涵，畢竟對看天吃飯的農民來說，下不下雨、有沒有在對的時間下噢，那可是關乎生死的大事呀！！

 

 

同場加映：雨龍（あめりゅう，あまりょう）

剛剛我們提到，龍之於農業社會的日本人來說，很重要的一個「功能」就是跟水資源息息相關的雨。

於是，日本鎌倉時代開始出現了「雨龍（あめりゅう，あまりょう）」這樣萌萌的神話生物。

雨龍的設定是龍的幼體，頭上沒有長角（因為還沒長大），龍爪子也不利（所以會用圓潤的水波紋來代替），然後用流動的水來代替未發育成熟的身體。

 

如果說中國的龍是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權力，那麼日本雨龍象徵的就是水或者是祈雨（雨乞い，あまごい）了。

對日本人來說，中國樣式的龍比較會出現的場合，大概就是作為過年生肖應個景，或是作為裝飾的吉祥紋樣（但是吉祥紋樣選擇很多，不一定非要龍紋），不然就是極道（ごくどう，黑道）人士拿來刺青的花紋（笑）。反而像「雨龍」這種線條柔和、外型古錐可愛的龍，在日本還比較受到大眾的歡迎。

有趣的是，據說看起來弱弱的雨龍也是很久很久以前從中國傳來的，不過現代中國或台灣幾乎找不到這種雨龍的身影，放眼望去張牙舞爪、威猛無比的龍，似乎還是比較受到海內外華人的青睞。

某種程度上，這是個很有趣的文化觀察，也值得我們深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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