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文化豆知識 2021 年 1 月 28 日

【和柄】日本花紋圖樣——雪（ゆき）

雪華文様（せっかもんよう）

欸，什麼是「和柄」？

和柄（わがら），由代表日本的「和」，以及圖案樣式的「柄物」所組合而成，意思就是日本花紋圖樣，被普遍運用在陶瓷器等各種日常生活用品的裝飾中。

和柄的樣式非常多元，從簡潔大方的幾何圖形，到繁複絢爛的花草動物，具體呈現了日本文化特有的纖細美學。經典的和柄，搭配上精雅的日本手工藝品，相輔相成，是日式美學歷久不衰的秘密之一。

雪（ゆき）

最近寒流一波接一波，天寒地凍的，我們也來應個景，聊聊跟冬天有關的和柄吧！

日本是個四季感極為分明的國家，在台灣說到去日本旅遊，熱門的旅遊季節不外乎是春天賞櫻，要不然就是瑞雪紛飛的冬季（大概也是因為在亞熱帶的台灣比較不容易見到的關係吧）。想當然耳，對季節遞嬗感知纖細的日本人，「雪（ゆき）」也是和柄一個重要的主題元素。

大體來說，「雪」這個和柄可以大略分成兩個系統：雪華文（せっかもん）和雪輪（ゆきわ）。

雪華文（せっかもん）

漢字的「華」通「花」；漢字的「文」通「紋」，用中文直翻就是「雪花紋」。

「雪華文」是以雪的結晶作為主體衍生出來的圖樣，特色是正六角形的幾何造型。是相對年輕的和柄，大多數是在江戶時代末期才被創造出來——這裡可能就有些人會有點疑惑：「奇怪，雪這種東西又不是最近一、兩百年才有，早在幾千幾百年前就出現了，日本人是怎麼了嗎？突然被雷打到，才開始想到要創作這方面的和柄？？」

當然囉，雷這種東西也不是最近才開始專打日本人的，影響日本人創作「雪華文」的關鍵，是「顯微鏡（けんびきょう）」的傳入。

現代我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顯微鏡（來，以前沒有認真在上自然課的自己舉手），在江戶時代由荷蘭人傳入的時候，對當時科學未開的日本人來說，可以說是為他們打開了另外一個奇妙的「微觀世界」（還記得第一眼透過顯微鏡看東西的悸動嗎）。原先平淡無奇的事物，放在顯微鏡下竟然是另一種奇幻的面貌，強烈地震撼了日本人的心靈。尤其是一團白花花的雪塊，在顯微鏡中可以呈現出各種不同美麗又夢幻的六角形結晶，深深地讓一個人著迷不已，然後……

然後，這位仁兄在1832年（天保3年）就出了一本書了，書名就叫「雪華図説（せっかずせつ）」，簡單直白不廢話。

你可以猜猜裡面收錄了多少雪花結晶圖……嗯，足足有86種！！是的，你沒看錯！既不是8種，也不是6種，是86種、86種、86種（再三強調）。而且這還只是初版，之後的續編版還增加到了97種結晶圖，堪稱是日本近代雪花的百科全書！

「雪華図説」書影。

「雪華図説」中雪花圖的部分節錄。

雪花的結晶會因為各地的氣候狀況或當時的環境，而有許多不同的變化。所以呢，蒐集並觀察這些雪花，絕對是一件非常非常耗時耗神又耗力的工作：

稍微想像一下，如果你今天只是個江戶時代的升斗小民，不大會有遠遊的機會，你大半生的活動範圍應該不會超出居住地半徑40公里外，在這個區塊內你能觀察到的雪花結晶，如果有5〜10種左右，你就很了不起了。看起來好像也不難對吧？

接下來我還沒說為了要觀察到完美的雪花結晶，你可能還要大半夜爬起來，在零下的低溫環境下蒐集雪，然後為了怕雪融化，你還不能進到室內去，得在風雪飄飄的戶外，打著冷顫用顯微鏡觀察雪花結晶……嗯，有沒有開始覺得頭皮發麻，感覺一點也不好玩了。

是的，大概只有有錢有閒無後顧之憂的人，才有辦法懷抱著熱情把這件事當作是一種興趣，而不是工作。喔，對了！差點忘了介紹這位對雪充滿熱情的仁兄土井利位（1789〜1848年），就是江戶下總國古河（現今茨城縣古河市）的藩主（日本封建社會的地方領主），人稱渾號「雪の殿様（ゆきのとのさま，雪大人）」是也！

而這位土井大人真的是愛雪成痴，舉凡他身邊使用的各種用品、花押（正式的簽名圖樣）、隨身小物等，無處不用上了他所觀察到的各種雪花結晶，也託了他出版的「雪華図説」之福，大量的雪花結晶樣式，可以透過出版品的流通，讓廣大的庶民也有接觸的機會，進而融入到日本人的生活裡，成為別具特色的和柄代表之一。